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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爸，有什么事情？”
沈青云接起了电话，对父亲开口问道。
“中组部那边很快要找你谈话了。”
沈振山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，清晰而坚定：“具体时间还没定，但最多就这两三天。至于下一步去什么地方，你不用猜，组织上会跟你说。不过我得跟你说一句，这次你的去向，组织上尊重你的个人意愿，要是有什么想法，谈话时可以如实提。”
“中组部谈话？”
沈青云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，眉头皱了皱。
他晋升副部级两年多了，虽有过职级变动的念头，但真到了这一刻，还是有些措手不及。
脑海里飞快闪过几个可能：是留在粤东，还是调去其他沿海省份？
或者是回燕京部委？
说实话，沈青云自己确实没想那么多。
“爸，您知道大概是去什么方向吗？”
沈青云犹豫了一下，还是问了出来。
他不是急着要答案，只是想提前有个心理准备，也好梳理手头的工作。
沈振山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语气放缓了些：“具体地方我不方便说，免得影响你谈话时的判断。但你要记住，不管去什么地方，都是组织的信任。你之前跟我说的沉淀想法很对，这次去新地方，正好能多接触些不同的情况，对你以后有好处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
沈青云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里的波澜。
他看了眼桌上的粤东地图，上面用红笔圈着他去过的每个地市，深港的工地、潮州的古城、粤西的村落，每一个圈都藏着他这两年的印记。
“爸，您放心，我会准备好的，谈话时一定服从组织安排。”
沈青云对父亲缓缓说道。
挂了电话，沈青云靠在椅背上，目光落在窗外。
他拿起钢笔，在后续工作建议那栏写下“建议何卓晓同志牵头推进未结积案复查。”
何卓晓是常务副厅长，这两年跟着他处理了不少大事，能力和责任心都没问题，要是自己真的调走，何卓晓接任厅长，能最大限度保证工作衔接。
………………
第二天上午十点，沈青云刚跟何卓晓聊完积案复查的细节，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，是省委办公厅的来电：“沈省长，张书记请您现在到省委大楼六楼，有重要客人想见您。”
“重要客人？”
沈青云心里一动，瞬间想起父亲昨天的话。
中组部的谈话，难道是在张清风办公室？
他连忙答应道：“好的，我现在就过去。”
挂了电话，沈青云抓起椅背上的警服外套，对着镜子快速整理了一下领口和肩章。
镜中的自己，眼底还有些熬夜的红血丝，但眼神依旧清亮。
这两年在粤东，他瘦了些，也沉稳了些，身上的警服像是比刚穿时更贴合了。
让何卓晓先离开，他又通知了秘书刘福荣。
收拾好了之后，沈青云这才下楼。
司机周朝先早已在楼下等着，看到沈青云出来，连忙打开车门：“省长，去省委？”
“嗯，省委大院。”
沈青云坐上车，目光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街景。
元旦后的羊城，路边的红灯笼还没拆，挂在榕树上，添了几分年味。
车子驶过省政府大楼时，他想起第一次来粤东的场景，那时他刚接任省公安厅厅长，心里满是忐忑。
如今两年过去，居然要面临离别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“周师傅，你跟着我也有两年了吧？”
沈青云忽然开口问道。
周朝先愣了一下，随即笑道：“是啊，您刚到粤东我就跟着您了，这两年跑了不少地方，深港、潮州、粤西，都快把粤东跑遍了。”
沈青云笑了笑，没再说话。
他想起每次去基层，周朝先都会提前查好路线，避开拥堵，每次加班晚了，都会默默在车里备着热包子。
这些细微的照顾，他都记在心里。
要是自己调走，周朝先大概率要留在省厅，以后怕是没机会再一起跑基层了，走之前要把他和刘福荣两个人的工作安排好才行。
二十分钟后，车子到了省委大院。
沈青云下车，快步走进省委办公楼。
电梯上升的时候，他闭上眼睛，在心里过了一遍可能的对话。
不管组织安排去哪里，他都要先表个态：服从决定，尽快进入角色。
电梯门打开，张清风的秘书已经在门口等着：“沈副省长，张书记和中组部的穆部长在里面等您。”
“穆部长？”
沈青云心里一凛。
中组部常务副部长穆连成？
他之前在江北的时候见过一次，穆连成为人沉稳，说话做事都很干脆。
只是没想到，这一次两个人又见面了。
办公室里的暖气很足，张清风坐在沙发上，旁边还坐着一位穿着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，正是穆连成。
看到沈青云进来，两人都站起身。
“青云同志来了，快坐吧。”
张清风笑着招手，指了指旁边的沙发：“连成同志你应该认识，这次是特意来粤东跟你谈话的。”
“穆部长，您好。”
沈青云伸出手，与穆连成的手轻轻握了握。
穆连成的手很有力，掌心带着温度，笑容温和却不失威严：“沈青云同志，咱们又见面了。”
“是的。”
沈青云笑了笑，微微点头道。
坐下之后，秘书给他端来一杯热茶，茶杯是省委特有的青花瓷杯，上面印着“为人民服务”的字样。
寒暄了几句，穆连成放下茶杯，身体微微前倾，语气变得郑重起来：“沈青云同志，根据中央的研究决定，结合你的工作经历和能力，组织上决定调你去西川省，担任省委常委、政法委书记兼省公安厅厅长。今天找你，就是跟你正式谈话，征求你的意见。”
“西川省？”
沈青云猛地愣住，手里的茶杯微微一晃，热水差点洒出来。
他之前猜过沿海省份，猜过燕京部委，唯独没猜到西川。
那是内陆省份，情况比粤东复杂，少数民族多，山区面积大，治安压力也不一样。
他原本以为，自己会在东南沿海多沉淀几年，没想到组织会让他去这么远的地方。
穆连成看出了他的意外，笑着说：“是不是觉得突然？其实中央在考虑你的去向时，也反复研究过。西川是西部大开发的重要省份，这些年经济发展快，但也面临着民族地区治理、山区治安等问题，需要有基层经验、敢担当的干部去挑担子。你在粤东处理过群体事件、破过重大案件，还推动了民生领域的整治，这些经验在西川都用得上。”
张清风也补充道：“青云，西川虽然离粤东远，但舞台一样大。你还年轻，多去不同的地方历练，对你今后的成长有好处。我跟中央也推荐过你，说你是个能干事、敢干事的人，去西川肯定能打开局面。”
沈青云慢慢平复下来，心里的意外渐渐被责任感取代。
他想起父亲说的“组织信任”，想起自己入警时的誓言。
不管在什么地方，只要能为老百姓做事，只要能守护平安，就没有什么不能去的。
他放下茶杯，站起身，目光坚定地看着穆连成和张清风：“感谢组织的信任，我服从组织决定，一定尽快熟悉西川的情况，做好政法委和公安的工作，不辜负中央和省委的期望。”
穆连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，点了点头：“好！有你这句话，我们就放心了。正式的任命文件会在一周内下发，你这段时间可以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，跟粤东的同志做好衔接。”
说到这里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，看着沈青云问道：“对了，你对粤东省公安厅厅长的人选，有没有什么建议？”
沈青云早就想过这个问题，他不假思索地说：“我推荐常务副厅长何卓晓同志。何厅长在粤东公安系统工作了二十年，从基层派出所到省厅，经验丰富，尤其是在刑侦和治安管理方面很擅长。这两年他跟着我处理欠薪整治、器官案，表现都很突出，群众基础也扎实，由他接任厅长，能保证粤东公安工作的连续性。”
“何卓晓？”
穆连成拿出笔记本，记下这个名字：“我们也收到过他的材料，口碑确实不错。你放心，组织上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，结合粤东的实际情况，选出合适的人选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
谈话结束后，沈青云跟着张清风走出办公室。
走廊里很安静，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墙上的“不忘初心、牢记使命”标语上，格外醒目。
“青云，去了西川，要是遇到什么困难，随时跟我联系。”
张清风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舍：“你在粤东这两年，干得不错，欠薪整治、器官案、积案复查，每一件都办得扎实，老百姓都记着你的好。”
沈青云心里一暖，眼眶有些发热：“书记，谢谢您这两年的支持。要是没有您在省委常委会上为我说话，很多工作都推进不了。我走之后，粤东的公安工作还得靠您多费心。”
“放心吧，我会盯着的。”
张清风笑了笑，对沈青云说道：“你也别太拼，西川那边条件不如粤东，尤其是山区，下去调研要注意安全。家里有什么事，也跟我说，能帮的我一定帮。”
两人在电梯口告别，沈青云走进电梯，看着门缓缓关上，心里忽然空落落的。
他掏出手机，给父亲发了条信息：“爸，定了，去西川，常委、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厅长。”
很快，沈振山回复：“好，好好干。我已经让你妈收拾了些常用的东西，下周给你寄过去。西川冬天冷，多带点厚衣服。”
简单的几句话，却让沈青云心里暖暖的。
他靠在电梯壁上，想起妻子周雪，还没跟她说这个消息，她要是知道自己要调去西川，会不会担心？
毕竟西川离燕京更远，以后见面更难了。
他拿出手机，想给周雪打电话，又怕她在忙着，只好先编辑了一条短信：“晚上跟你说个事，关于工作的，别担心。”
回到省厅，沈青云刚走进办公楼，就感觉气氛有些不一样。
走廊里的民警看到他，眼神里多了几分异样，还有人小声议论着什么。
他心里明白，省委那边肯定已经有人知道了消息，传得还真快。
“省长。”
黄向阳快步走过来，手里拿着一份文件，却没提文件的事，反而犹豫着问：“我刚才听办公厅的同志说，您要调走？”
沈青云看着黄向阳，心里有些不舍。
这两年，黄向阳是他最得力的助手，田星宇案、器官案，两人都一起熬过夜、一起跑过现场，说是同事，更像是同袍。
他点了点头，声音放轻了些：“嗯，调去西川，常委、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厅长，文件下周下来。”
“西川？”
黄向阳愣了一下，随即叹了口气：“这么远，不过也好，您去那边能挑更重的担子。只是以后，想跟您一起讨论案子，就没那么方便了。”
这是心里话，毕竟沈青云到西川可是省委常委，跟现在自然是不一样的。
“以后可以视频聊。”
沈青云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我走之后，积案复查的事就交给你多盯着点，老何要是有什么需要，你多配合。”
“您放心，我一定照办！”
黄向阳用力点头，眼眶有些红：“您什么时候走？我想请您吃个饭，算是送送您。”
“吃饭就不用了。”
沈青云摇摇头，淡淡地说道：“这段时间大家都忙，等我把工作交接完，咱们在办公室喝杯茶就行。倒是你，家里的事多上点心，你爱人前段时间住院，你都没好好陪她。”
黄向阳心里一暖，连忙应道：“我知道，等忙完这阵子，我就陪她去复查。”
两人正说着，夏秋珊、尚久华、刘金刚等人也陆续过来，都是来确认调令的消息。
办公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，有人不舍，有人祝福，还有人问西川的情况，想给他提些建议。沈青云一一回应，心里满是感动。
这两年在粤东，他不仅干成了几件事，还收获了这么多同事的信任，也算是值了。
“大家都去忙吧。”
沈青云笑着摆摆手：“工作还得正常推进，别因为我的事耽误了。等文件下来，我再跟大家正式告别。”
等人都走了，沈青云坐在办公室里，翻开手头的工作交接清单。
上面列着欠薪整治收尾、器官案后续、积案复查、双节安保总结，每一项都记着具体的负责人和进度。
他拿起钢笔，在每一项后面都补充了“建议重点关注”的字样，他要确保自己走后，这些工作能无缝衔接，不留下任何尾巴。
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，照在办公桌上的粤东地图上。
沈青云看着那些熟悉的地名，心里默默念道：“粤东，再见了。”